胡杨是平凡的,也是不平凡的。它的平凡就在于它植根黄沙,栉沐风霜,默默坚守,只为大漠献上一份自己的色彩。它的不平凡就在于它铁骨铮铮,百折不挠,千年不死,千年不倒,千年不朽之坚韧与顽强,是为大漠之魂灵。画家万中的墨彩胡杨,不啻生命的颂歌,大地的礼赞。他用他特有的艺术直觉和诗人的激情,为胡杨树赋予了诗意之美,墨彩之美和生命之美。为胡杨树赋予了精神图腾的意义。正因为此,我赞美大漠胡杨,更赞美万中笔下的墨彩胡杨。
画家万中无疑是描绘胡杨的画坛高手。在万中的笔下,大漠胡杨显示出悲壮与宏阔的性格。狂而不霸、浑而不浊,千姿百态,尽显风流。堪称自然风物之奇观,天地造化之赤子。正像他在诗中赞美的那样:“本是木中一神仙,无奈生在沙漠间,不求秀色人前贵,大美传奇几千年。”
水墨胡杨是万中墨彩艺术的一大特色。笔意倔强,墨色酣畅,深闳而肆,自成天机,是万中水墨胡杨的品格特征。笔墨气韵是中国画的生命所在。中国画的笔墨讲究以形写神,迁想妙得,心物相契,神与物交。这些写意精神在万中的激情书写中自然地流露出来,并形成了既有古法传承,又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表现法和笔墨结构。
代表作《坚守力量系列》之《沙漠之河》、《雄风》和《大漠魂》,都是以生命的崇高和命运的悲怆而震撼人心的。如同是生命历程的三部曲,呈现出胡杨的郁勃萌生、雄姿英发和涅槃重生的三种境界。
作品《沙漠之河》是一派朗润的气息,除了树干施以焦墨皴擦外,都是浓淡不一的水墨韵味,表现出大自然的和谐与宁静,预示着生命的萌动状态。树叶的点法和远处树丛的点法很是稚拙和浪漫。河水的表现更是简练而有层次。很幽静,很深邃。
作品《雄风》是一派风华正劲的韵致和一股欣欣向荣的劲头。是焦墨、浓墨和淡墨的交响。盘根错节,枝繁叶茂,三种墨法相互映衬,相互穿插,尽显生命的朝气和活力,甚为精彩。
作品《大漠魂》更是别出心裁。大团大团的重墨近乎于抽象的痕迹,依偎于朽木新枝的周围,是物非物,若智若愚,使意境诡异而神奇。似乎说不出什么道理,但是很有意味,暗示了某些形而上的东西。这就是中国水墨的奇妙之处。
赋彩胡杨是万中墨彩艺术的另一大特色。恢宏热烈,光彩灿烂,浩然旷远,交响生辉,是万中墨彩胡杨的品格特征。中国画的色彩表达崇尚随类赋彩,色不碍墨,墨不碍色。有追求淡雅者,有追求浓烈者。万中的墨彩胡杨则兼而有之。
《沧桑岁月系列》之《额济纳印象》,是属淡雅一类的代表作。这是一件鸿篇巨制,(长416厘米,宽116厘米,2017年作)这件作品充分展现画家构思宏大画面的才华和调和水墨淡彩的能力。画面由沙丘、树木、草丛、小溪、河流的形象所组成,色彩以冷色花青为主调,以赭石为副调,以红色朱砂作为点睛之笔,使画面冷逸、萧散而又充满生机。(画作《万里黄沙浊明月》也是一幅很有品味的好作品。)
同样是鸿篇巨制,《光荣绽放系列》之007号作品(长695厘米,宽238厘米,2015年作)和《生命奇迹系列》之200号作品(长695厘米,宽238厘米,2016年作)是浓烈色彩的代表作。这是同一题材的变体画。均以自作词《忆秦娥·胡杨颂》为题。用“大气磅礴”,“绚烂至极”来形容此作不为过。画家以胡杨红柳为主角,以红、澄、黄色为主调,与湛蓝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,配以诗词题字的通栏书写,浑然大气,光彩照人。如此这般,似乎超越了中国画色彩的表达极限。但我知道,中国画的色彩是完全可以这般壮观和烂漫的。
当然,从古至今,中国画的本质从来不是纯技术的表现,而是融会了画者个性与修养的心灵之诉求。最为可贵的是情感的真实和内心的真诚。无论是文学还是艺术,都是心灵的再现和精神的内在需要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书为心画,画为心声的艺术真谛。万中把绘画创作看成是一种精神的自觉,心灵的自由。所以它的绘画没有墨守成规,没有条条框框;有的只是一意孤行,信马由缰,肆无忌惮。在作画时更是解衣磐礴,不拘于理,情驰神纵,任意挥洒。这是艺术创作的最佳形态,也是画家独特的性格所使然。
画家万中是性情中人,集诗人、歌者、词曲作家于一身。激情澎湃,朴实感性。对万物生灵有敬畏感,也感恩生活的艰辛与磨砺。有传奇,有故事,有苦难,有乡愁。作为诗人的万中,才思泉涌,情思奔放,骨子里有家国情怀。作为歌者的万中,潇洒忘情,坦荡纯然,旋律中有热血奔流。在他的画里有诗的境界之激越,也有歌声中的节奏之悠扬。让人不禁联想到呼麦的高古和长调的苍凉悠远,还有麦西来甫的欢快和翩翩少年那扭动的舞姿。让人真想喝上几壶老酒而醉卧大漠关山,然后再剑指天涯,绝尘一过。这该是怎样的豪情,这该是何等的气魄!
可以说,万中笔下的胡杨是诗的胡杨、诗意的胡杨、诗性的胡杨。在胡杨的身上,映射出画家天性中的大善大爱、剑胆琴心,以及自信、自负和执著。映射出画家对于社会与人生的深刻理解,对于万物生灵的悲悯和对生命的哲学思考。万中的墨彩艺术,充分彰显了中华民族的山河之美、文化之美和人性之美。在万中的墨彩胡杨中,我们仿佛看到了尼采的酒神精神,海德格尔的诗意栖居,远古先贤的志道据德、依仁游艺的生命状态。这也正是他的绘画艺术与众不同的魅力之所在。
画如其人,风神如斯,甚为感佩。( 张晓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