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王悦
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,云南的边陲宝地。这里有高耸入云的大山、雕山刻岭的梯田、波澜壮阔的江水、热情淳朴的人们。2023年2月正值寒假,热爱音乐的北京高中女生吕逸格被红河迷人的高原风光、独特的少数民族风情深深吸引,除了探望在这里挂职的爸爸,她还十分期盼走村串寨,来一次难忘的民族音乐采风之旅。于是她远赴红河州南部金平、元阳、红河等县的乡村,大山中的村寨虽然地处偏僻远离繁华,但乡亲们热情真诚的款待,让吕逸格感受到别样的温暖和幸福。
初到边陲,心系红河
采风时吕逸格遇到一位哈尼族小姑娘,腼腆羞涩的女孩儿问一句答一句,聊着聊着话匣子慢慢就打开了。“我住校,一周才回家洗一次澡。”“为什么在学校洗不上澡?”作为北京来的住校生,吕逸格感到十分惊诧,同时也非常心疼眼前这位小妹妹。
无独有偶,在另一个村子吃饭时,吕逸格又结识了一位大姐姐,她以优异的成绩成为昆明理工大学的在读研究生,当吕逸格问她“你上学时能洗澡吗”时,姐姐平淡地回答:“一开始没有,幸运的是后来可以洗冷水澡了。”“啊?那生理期怎么办?”“就洗呗,还能不洗?”“不会生病?”“生病啊,我因为生病留了级,留了两年。”大山里艰苦的条件是吕逸格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,姐姐的话让她愣在原地,内心感到一阵阵酸楚。“看到问题而不去做些什么,是最无情无义的冷漠。”受到触动的吕逸格暗下决心,要去学校实地走走看看,尽自己最大所能,为大山里的孩子们做点事情。
与当地教育部门和妇联取得联系后,吕逸格在父母的陪同下走访了包括车古中学在内的5所寄宿制学校。时值寒假,校园里寂静无声,教室里常年使用的绿皮黑板已被粉笔戳出许多“麻子”,一把椅子的木头边缘不知被谁深深刻了个“命”字,它重重地撞击着吕逸格的内心。十几平米的学生宿舍,挨挨挤挤地摆着七八张锈迹斑驳的铁架子床,因为睡过很多届学生,床板已经有些腐朽开裂。出于好奇,吕逸格翻看起桌上的书本,随着书页展开,一排排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,一段段关于生命价值、人生意义的笔记,让吕逸格深刻感受到这里的孩子对学习和未来的强烈渴望。
推开厕所的门,两根黑色老旧的胶皮凉水管松垮地吊在厕所发黄的墙壁上,这便是学校为数不多的淋浴设施,即使是冬天,老师和学生也只能拎桶热水和管子流出的凉水勾兑着用。看到眼前的场景,吕逸格心想,“身为女生,我们都知道在生理期要格外注意卫生,但这里的女孩却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,我必须做点什么!”从学校出来,吕逸格含着眼泪对妈妈说,“考学对于山里的孩子们来说本来就是走独木桥,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,不应该让冰冷的洗澡水再成为他们的困扰。”
走访调研过程中,吕逸格了解到,经过脱贫攻坚,国家这些年在教育上投入了很多,学校硬件条件已有明显改善,但山区寄宿学校缺乏热水设施仍是普遍现象。一方面,大家对一周洗不上澡习以为常,学校热水设施显得并非那么“刚需”;另一方面,地方政府也的确拿不出钱来大范围解决这一问题。因此,有的女生因生理期洗冷水澡而痛经、咳嗽感冒,甚至因病休学。回京后,吕逸格不断思考如何让更多生命与红河学生的命运链接在一起,让大山里的故事被更多人听到、看到并积极行动。
善行义举,汇聚微光
吕逸格找到同年级的赵晨馨,两个热心的女生一拍即合,一番头脑风暴过后,决定通过义演义卖等方式筹集资金。
二人在2023年5月5日成立了“炘流行动”,“炘”为光明、光曜,代表温暖的爱流;“流”则是水的流动、心的交流;“炘流”即“温暖的水流”,吕逸格和赵晨馨希望通过“炘流行动”,将光明和温暖带进需要的地方,这正是日后她们为之日夜奔赴的目标。
两个多月后,两位创始人利用暑假为即将到来的义演紧张筹备起来。从志愿者招募、晚会策划、宣传推广、资源对接到演出人员的食宿,吕逸格和赵晨馨全部亲自完成。为了在有限的预算内让小演员们食宿更加舒适,两个高中女生骑着共享单车挨个酒店谈价格。为了筹集善款,她们利用州工商联开会之机在众多企业家面前介绍“炘流行动”,并赶在义演前点对点拜访有捐资意愿的企业。8月3日,秉承着“只有实地看见并感受,才能感悟到真实诉求”的理念,“炘流行动”在公益老师的帮助下,组织召集了11位来自9个学校、9个城市的志愿者赴元阳县两所小学进行实地考察。险峻的地势、山崖边的学校、简陋的生活设施,无不带给大家内心深处的震撼。
8月6日,名为“炳若日星”的义演在蒙自影视舞蹈学校举行,吸引了线上线下400多观众参加,来自元阳、红河、绿春等县的小演员们情绪饱满地载歌载舞,观众虽然身处剧场,心却被这歌声和舞姿带去了云端的村寨。来自9个城市的中学生志愿者同台演唱,一股股暖流随音乐流淌进每个参与者的心间。吕逸格和赵晨馨亲自担任主持,她们希望更多人借由炘流将点点微光汇聚成一束光,给红河的女孩子们带来光明灿烂的未来。从筹备到演出,千头万绪的工作仅用两周时间完成,两个单薄的高中女生以非凡的勇气和超强的组织能力,为炘流行动筹得40多万元的善款。她们的工作量是许多成年人都望而生畏的,而两位女生却从容淡定只说了句:“没有什么困难是熬几个通宵解决不了的。”
2024年元旦,“炘流行动”又在北京十一学校举办了名为“Glimmer-朝暮与共,行至天光”的公益演出。这次义演虽有经验,但期间遇到的挑战丝毫不少于第一次。临近期末,同学们都面临复习迎考的压力,组织节目难度很大。节目确定后,大家利用课余碎片时间分头排练,正式演出前再进行合练、走场、彩排,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。面对困难,两人互相鼓劲,挑灯夜战,将所有细节落实到位。演出取得圆满成功,得到包括法国参议员福利奥夫妇在内的现场嘉宾交口称赞,共计筹得50余万元善款。演出落幕时,演员们含泪相视而笑,大家坚信,无论山的那边有多遥远,只要不放弃,终有被照亮的那一天。
公益之路,道阻且长
两次爱心义演共筹集善款90余万元,预计可惠及当地10所学校,吕逸格和赵晨馨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。然而“炘流行动”的项目虽小,但在山区安装热水洗浴设施成本高,运输和施工也变得更加复杂,难度超过预期。对于如何合法运作善款、保证项目顺利执行落地,两位远在北京的高中生一筹莫展。此时,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了解到“炘流行动”,他们被青年一代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深深打动。基金会为此专设了“炘流公益行动”项目,为善款打通了规范透明的使用路径,并深入各个学校走访,对学生的年龄、人数、浴室现有情况进行细致入微的调研和评估,设计了具体可行的方案。其专业的公益平台为“炘流公益行动”引入了四季沐歌等爱心企业进行设备捐赠,降低了项目成本,提升了社会效益以及项目覆盖范围。
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的加入,将社会资源、企业捐赠和政府资源三方紧密链接在一起,真正实现了1+1+1大于3的社会效益,也为“炘流公益行动”今后可持续发展保驾护航。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助理秘书长南静亲身参与了炘流公益行动项目,“改建热水浴室是个很小的切入口,但女性身体健康影响到未来人口质量,无论对于乡村学校女生、教师和整个中国社会都意义非凡。我们希望把三方合作模式持续下去,发动青年运用智慧寻找并解决社会发展中的关键小问题。通过我们的孵化与推动,把这样的项目变成标志化、品牌化的象征。”
项目工程验收当天,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助理秘书长南静和吕逸格一同走进学校,当热气在淋浴间蒸腾而起、热水从水管中源源涌出之时,在场所有人都激动不已。吕逸格顺着简陋的木梯爬到浴室房顶,双臂环抱、侧耳紧贴锃亮的不锈钢水塔,禁不住热泪盈眶。青山环抱之中,那一排排崭新的太阳能管子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醒目。远眺山间蜿蜒的公路,吕逸格深知“炘流公益行动”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有更多的事情要做。公开募捐、爱心义卖、公益快闪......一个个充满创意的未来计划正在吕逸格和赵晨馨的脑海里继续闪现。无论遇到何种困难,她们都始终坚信,“炘流公益行动”将汇集起一道道微光,共同照亮更多需要被看见的角落。“炘流公益行动”必定会像涓涓的甘泉,将温暖带到更多有需要的远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