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艺术简历】
张如学,字习之,号儒学。湖北荆州人,画家,书法家,诗人,艺术评论家,学者。涉猎子.经,史,集,撰写艺术评论30余万字,出版杂文集一部,出版书画专集十余册。多次举办个人书画展及联展,国画楚文化系列主题作品别开生面,独树一帜。针对书画界重技法,乏文化之普遍现象,以言辞犀利之笔抨击“画匠”“书匠”之江湖气。又尖锐指出当今文学界,作家普遍存在传统文学功底浅薄,读书少,写作多的现象,并加以时评。成为在书,画,文多方面开展研究,创作,评论的焦点人物。开展艺术讲座及经史讲座数十场,应邀多次参加全国重要文化艺术工程评审项目。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中国美协荆州创作中心常务副主任,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兼职教授及多所大学客座教授,湖北省文联委员,荆州市文联副主席,荆州市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,楚风诗词研究会召集人,北京张如学艺术馆名誉馆长。
《逆行者》240×120cm 2020年
从“四君子馆”说起
文/张如学
“君子”一词,广见于先秦诸典。《易经》、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、《论语》均有用之。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,则把衡量一个君子,从仁爱,六艺品德,道义等方面加以诠释。君子:公正者也,智慧,为人所尊。
历史上曾有过“四君子”之称,即:战国时期,魏国的魏无忌(信陵君),赵国的赵胜(平原君),楚国的黄歇(春申君)和齐国的田文(孟尝君),他们皆是著名的政治家、军事家。其礼贤下士,广招门客,网络天下人才,以拯救国家尽匹夫之责,“天降斯人于大任也!”功绩赫赫,被后人口口相传,影响甚大,无愧于正人君子!
《楚风》136×68cm 2018年
斗转星移,岁月如歌。至二千多年后的明代,四君子之谓再度提及。黄凤池辑有《梅兰竹菊四谱》卷有云:“文房清供,独取梅、竹、兰、菊四君者无他,则以其幽芳逸致,偏能涤人之秽肠而澄莹其神骨。”尔后,历代文人将:梅,傲骨高洁;兰,幽香贤达;竹,虚心澹泊;菊,凌霜隐逸之自然属性,以物喻人,缘物寄情。引申为君子的人格力量,道德操守和崇高品德。雅称花中“四君子”!是文人墨客笔下常写的题材。明以后“四君子”之称便无其右。
《斑纹1号》240×120cm 2018年
己亥暮春,与友朋一道游于猷州,慕名前往风景名胜——桃花潭风景区。穿越时光隧道,去感悟当年睿智的汪伦以“万家酒店”“十里桃花”为由,投其所好,如愿邀约李白,成为美谈的故事。留下脍炙人口的绝唱:“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。”沉浸在皖南秀丽的人文景观中,好不惬意!不知不觉随着导游姑娘的脚步,她一路巧舌如簧的解说,来到了一处名叫“四君子馆”区域。原以为馆藏是什么“梅兰竹菊”之稀有植物品种展示,或者相关文墨遗迹可以大饱眼福。
《生命之魂》240×120cm 2017年
不曾想到她如数家珍地说到:“此四君子非彼四君子,他们是当代艺术大师:宋雨桂、韩美林、冯骥才、何家英四位云云。”此语一出,着实让老夫大跌眼镜,恍惚中幡然醒悟,说者痛快,听者难受!倍感误入歧途。不由得让我想起上古时期许由的故事:“话说尧帝,闻悉民间有个叫许由的隐士,贤德诚恳,文治武功,深得民心,于是尧便想将帝位禅让,那知道,许由一听急了,如同骂他祖宗一样,说尧的话把他耳朵污染了,急忙跑到颖水河边清洗耳朵。”其四人臭味相投,于皖南人杰地灵的土地上,以君子自居,毫无忌讳,筑殿建馆,铺张扬厉,可谓:目中无人,不知天高地厚。
《嫣然木芙蓉 摇风倚东荣》240×120cm 2017年
《周易·乾》:“君子终日乾乾,夕剔若历,无咎。”子曰:“文,莫无犹人也,躬行君子,则吾未之有得。”《曾参·子思子》曰:“君子入人之国,不称其讳,不犯其禁,不服华色之服,不称惧惕之言。”圣贤尚如此,吾辈又岂可佻达。
众所周知,自战国“四君子”之后,时光荏苒,尽管朝代更迭,圣贤辈出,“四君子”之称不曾有出。老子《道德经》曰:“不敢为天下先。”安徽自古人文荟萃,从帝王将相到博学鸿儒,从不乏圣君与贤达,文人墨客更是璨若星河,历史上单论画家就有:曹霸、李公麟、渐江、程邃等一代宗师,足以让这块热土骄傲与自豪!试问“四君子馆”如此高调座落于此,不觉自惭形秽,大煞风景吗?
那么,“四君子馆”中真是君子?笔者实在难以苟同。
《金陵十二钗之梨花》68×23cm 2019年
宋雨桂(已故画家),擅长山水,作花鸟,爱书法。有媒体云:山水画《故乡恋》为其成名作。《苏醒》曾获第六届美展山水画最高奖,异军突起,从此名声大噪。窃以为:宋雨桂山水以气取胜,多为渣笔挥洒,苍苍茫茫,有笔落惊风雨之感,完全以现代山水图式出现,这或许是画家的优点之处。但画面中少了些线条的钩织(或者说线条书写性不够),缺少精微,使作品的耐品度显弱。他的花卉纯属老先生雅趣,无所谓好坏。如网上有作品《雨中花魁》牡丹图,垂枝从右上角直逼左下角形成对角实,见一大一小花头,点染写成,浓淡叶片,极显繁琐,甚至感觉有点乱,右边淡叶毫无章法,整个画面见肉不见骨,有拖沓之嫌。其书法信手而为,自创一体,难觅古人踪迹,也就很难用书法的观点去评判,自得其乐,何尝不可!无论是画家的厚度还是高度,给人印象都缺少玩味。子曰:君子不器。恕我直言,就算老先生书画成就造诣很高,又未必就是君子!
《金陵十二钗之罂粟花》68×23cm 2019年
韩美林:被当今媒体推奉为,中国当代极具有影响的天才造型艺术家,涉猎绘画、书法、雕塑、陶瓷、设计等,诸多方面都具有很高的艺术造诣(如此大肆吹嘘,必将误导艺术审美观,混淆视听,可见媒体的无知,简直到了令人可怜的地步)。韩美林的绘画,民俗色彩很浓,自娱自乐,完全没有传承,与传统背道而驰,胡涂乱抹,并不是地道的中国画,也就谈不上好坏优劣。倘若人人都像他这样创新,中国画早就名存实亡,继承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将成为空谈。这是非常可怕的。再说他所谓的书法则更离谱,这哪是书法,分明是大刷子刷字,一个十足的传统叛离者。韩美林自曝:“五岁写字,六岁画画”“颜鲁公是我的底线”“我不但写字,还写篆书。”“我的朋友不知道我写狂草。”可谓大言不惭。
《金陵十二钗之曼陀花》68×23cm 2019年
颜平原一生忠烈壮勇,为国捐躯,其书厚重端庄,气势开张,字如其人,浩然君子。韩美林学书不师古法,笔墨游戏,其刷字圆滑张扬,轻浮单薄,殊不知一派市井之气,字如其人也!与颜字风马牛不相及,八竿子打不着。古人曰“此等语何不以溺自照”。不曾想到韩美林穷尽一生的功夫,练就了一手不入法门的江湖字,竟然自我陶醉,鲜矣!尽管如此,也有他的好友冯骥才这样评价:“韩美林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艺术巨人。”“这里像敦煌,是一个人的敦煌(指韩美林艺术馆)。”“中国一百多年来,我们文化界,艺术家,美术界,一直在寻找一种语言,这种语言是现代中国的美术语言,现在韩美林给了我们一个启示,一个赢得了成功的启示。”
《金陵十二钗之海棠花》68×23cm 2019年
一番信口开河,不负责任的浮夸,足让笔者大惊失色,冯骥才作为一个作家,甚至一个社会公众人物,本应谨言慎行,实事求是,予以客观评论,遵循起码的道德标准,又岂可胡言乱语,阿谀奉承,以至亵渎艺术。岂君子为乎?庄子云:“蚁慕羊肉,羊肉膻也。”韩美林在全国各地建有多座艺术馆,且面积庞大,装饰奢华。“韦曲城南锦绣堆,千金不惜买花栽。”一掷千金,富可敌国,分明是个商贾。显而易见,韩美林是给自己树碑立传。一座艺术馆的存在,首先应当是它的艺术价值与人文精神价值卓有成效,传递社会正能量。否则,如果为建馆而建馆,岂不是占用公共土地,浪费资源。毋庸置疑,它的艺术馆根本毫无价值可言。
《金陵十二钗之芙蓉花》68×23cm 2019年
据悉他的雕塑设计工程干的风生水起,从皇城根下到偏僻市井,都有他的身影,赚得盆满钵满。就这位被奉为艺术大师的韩美林,令人遗憾的是,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丁点的文化气息。文章是写不了,但他的打油诗可以凑凑热闹,让你大开眼界。笔者摘要他写给某电视相亲节目的句子:“丈母娘乐开花,闺女没幸相亲老手带回家,憨婆婆,抹喜泪,我儿没找恋爱之由子来相会。”拙劣的文字水平,还不如一个乡下老太婆的顺口溜。子曰:“君子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,亦可以弗畔矣夫。”一座豪华艺术馆,至少可建十所乡村小学,君子何不怀德!?
《野果》180×96cm 2017年
老实说我对冯骥才印象不错(直到目睹其对韩美林的评价,我才另有看法,多有抱憾),作家、画家、学者于一身。致力于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中国传统村落保护事业。这是一个文人的社会担当,仅这一点,令我佩服。如果说他的绘画只是抒情遣兴而已,那么他文字则是“绚烂之极归于平淡”,他多以写旧知识分子和天津近代历史民俗故事见长。作者对生活对民俗民风非常了解,笔下无论是怀人识事,还是田园山水寄情,无不意趣清雅,撩人心扉。无疑他是一位成功的作家。凭心而论,冯骥才有君子之德,也有君子之为。但以君子自居,未免有些草率。“古来君子如抱美玉而深藏不市,后之人则以石为玉而又炫之也。”子曰:“人不知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。”
《一塘荷气》180×96cm 2017年
再说何家英:前几年我以《惟妙惟肖言工匠》一文评说过何家英工笔画。这四人当中,他最为简单,除了画画还是画画,因得过不少大奖而横空出世,也成为聚光灯下的宠儿。有关于中国画,我的观点很明确:写意画才是主流,工笔次之。若一个画家一辈子只会工笔,那只能是在工匠的层面。宋代工笔画也不例外(当然时代不一样),因为工到极致即为装饰。子曰: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!”画家的高度在修养,不在技法。相对真正的艺术家而言,何家英极显单薄,缺少厚度。陆游诗云:“此身岂是诗人未,细雨骑驴入剑门。”君子:德才兼备,有所为有所不为;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。
《棕榈多果叶常绿》180×96cm 2017年
笔者无意嫉妒他人的才能,但无法漠视艺术乱象。在文艺繁荣发展的今天,艺术家需要更多的担当与责任,要有新时代的使命感。古人云:“君子量不极,胸吞百川流。”为人不可夸夸其谈,高自标置。倘若“四君子馆”有朝一日如梦初醒,善莫大焉。“此言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”
《福兮祸兮》240×120cm 2020年
绘事杂说
文/张如学
岁次庚寅之秋,吾负笈北上,游学都邑,颠簸有年。瞡瞡然,莫莫然,蒙师不以瞀昧,忝列门墙,惶恐之至也!迩后,受之于循循然而诱人,耳濡目染,时有懋赏以劝之,感激涕零也!爰立冥冥之志,为惛惛之事而不懈亦。积跬步, 藂小流。‘靖共尔位,以求介尔景福。’冀日有所进,噫!倏忽间二载逝也。
吾国绘事异于西,以形写神,弗以目测,弗以光辅,文采炳焕方为贤士。若惟技法,轻学问,猶恐偏废。君子不器是也!故吾亶亶治学,憄及书、画、文赋,日夕而忘劬。艺无穷宜终生修亦!
《不知竹而可知足》136×68cm 2016年
夫睄察今绘事,流派纷呈,众生芸芸,此乃艺之大观也!然棽棽之象,非知微昧颓废,湁潗鼎沸然非知沫泡弇覆之虚也。国之院所,欲揽天下高彧,令众生慕。奈何贤材难用,竟滥竽充数,朽骀假威,嗟夫!黄钟毁弃,瓦釜雷鸣。
工笔者,易也!技法为本,惟形至上,三寒五暑而就,不胜博宠。故风靡画坛,亦步亦趋。有画之作屡获佳冠,布濩厅堂,且得榜荣之虚名也。若厚工而薄写,求其表,匮于质,以至法典沦丧,笔墨尽失,岂不悲乎!
《菊》扇面 2019年
又曰大写意者;尚不识帖之妙,碑之法,蓄势愒群,操笔弄翰,涂鸦成猪,实乃蛮夷之为。纵废纸千万,亦难得品象之高耳!夫六艺经传皆可习之,且弗拘于时,何乐而不为乎!
江湖指画者,慁扰艺事;自诩猫王,狗王,牡丹王泛滥,阛阓嚷嚷,哗众取宠,大言不惭以媟渎艺术,苟且谩蒙之事。‘白沙在涅,与之俱黑,兰槐之根是为芷,其渐之潃,君子不近,庶人不服。’尔勿可入糟粕之沼。
《竹》扇面 2019年
高府黉门,乃国之所托,众之所为,民之所趋亦。‘古之学者必有师,师者,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。’‘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,则知明而行无过矣。’时下京都办班溢患,假以学府之誉,诖蒙外学者。求利害,至偾名,实乃人之祸也!兹斯伪师者,尔学无则,胸无微墨,呕哑嘲哳以学舌,污薉三尺讲台。弗知觍颜之羞尔!呜呼,似兹窳劣等事,不胜枚举!
《书法》68×45cm 2019年
予少钟悦碑帖,池水尽墨,笔秃成冢,无间临池之志。泛滥泛淫,虽不得其妙,且晓八法之通,穷于丹青,妙手偶得之。吾家无法独立万象,于是心生快哉,若有讲学之邀,则不可怠,字字如琢,句句如磨,唯恐谬误之忌。此乃吾学之本也。予本狂傲,怀抱才之憾,故仰天长笑!大道青天,惟吾不出。子曰:人不知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!
吾所思者,艺府之墙数仞。纳贤士,募偲俊,清风爽爽,乾坤朗朗。扫尘垢,斥裙带,则民弗再恚于群小。有曰:不拘一格降人才。莫非“天降以夫子为木铎”耶!
盖此乃吾作文之意也!
岁次戊戌年立秋修稿于东湖之滨寓所
《书法》68×45cm 2019年